孤山荀川

无论如何,感谢你的喜欢。会坚持写下去。

邱蔡/现代paro-烟云欺(短篇完)

*新闻编辑邱居新X小学老师蔡居诚

*很边缘的故事,全文4613字符。

*虽然还想往后写,但是觉得写在这里就够了。

*私设很多。就当我讲了一个故事吧。

烟云欺

蔡居诚望着窗外爬满防护栏的牵牛花,一朵一朵的向上生长,那是楼下养在空调外机上的花。像是遗弃,放上之后,从未浇灌过。就像他被人遗忘在了这座老城里,哪怕努力的向上生长,也不会有人看到。

他低低地叹了口气,笔直修长的手臂伸出窗外,一手拉着一边的把手,关上了老式的双开推窗。他住在这栋老楼快五年了,初来这座老城的时候,蔡居诚不过是一个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,揣着仅有的一万块钱,来到了这里。街上到处都是张贴的小广告。路也是普通的水泥路,有些地方开裂了,交错纵横,像个蜘蛛网。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堆在路上,行走的路人打量着这个外乡人,蔡居诚只能紧紧的攥着书包肩带,冲人微微一笑,虽然他很想让别人不要再盯着他看了。

蔡居诚其实长得很好看,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抿的薄唇,一双桃花眼似是带笑,欲语还休。

“咚咚。”

老式的木门被敲响,蔡居诚才离开窗边走到门前。打开门,蔡居诚唤了一声“阿婆”。阿婆笑着说了一句好孩子,把手里的信递给他。蔡居诚接过了。那是一封从北京寄过来的信,寄到这个西南的边陲小城,足足贴了好几张邮票。

“诶对咯,居诚,你憋需把这个收下切,我嘞个老头子,恩似喊我老给你。”(诶对了,居诚,你必须把这个收下,我家的老头子,非要让我给你。)阿婆说着说着,又是一封信诶给了蔡居诚,说是信不过是装在信封里罢了,蔡居诚知道那是什么,他推拒着。可是阿婆塞进了他的衬衣兜里,转身就走了。蔡居诚刚刚想要叫住阿婆,可她摆摆手就下楼了。

阿婆的丈夫是一个小学的校长,七十多岁了仍然站在讲台上讲着语文。蔡居诚就是这个小学为数不多的老师之一,一个人教着三科。数学、英语和体育。

蔡居诚关上门,打开了从北京寄来的信。寄信人是萧居棠,他的堂弟。其实信上,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和蔡居诚讲着家里的鸡毛蒜皮,宋居亦又被大哥骂了,萧疏寒又打萧居棠屁股了。他摇头笑了笑,放在一旁,等等再写回信。他打开衣柜里上锁的抽屉,拿出一个小铁盒,打开之后,里面放着一摞钞票和一些泛黄的信封。蔡居诚拿出衬衣口袋里的信封,打开以后,里面是整整的一千块钱,他把钱垒好,信封再次放好。在一个小小的记事本上写下新的一句。

——2010.5.23,丁校长1000元。

前面还有多多少少的各种记录,蔡居诚的工资微薄,只有一千多,却做着很多的工作,总让丁校长过不去的想要给他更多。可是蔡居诚不愿意收,因为丁校长还有一个在读高三的孙子。他总是存起来,过年的时候再塞给来找丁校长的小孙子。

等到蔡居诚写好回信,贴好邮票,塞进楼下的邮筒的时候,已经日薄西山,这座小城里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的匆匆行人,像是带着神奇的光,让蔡居诚愣在了一旁。

“蔡老师!蔡老师!”

学生清脆的声音叫着他,蔡居诚这才回过神来,叫他的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,姓邱,叫邱铖。和他住在同一个筒子楼里,只不过他在六楼,邱铖在一楼。

“我刚刚就看到蔡老师在发呆,以为蔡老师在想什么事!结果奶奶让我来叫你去家里待会儿。对啦,蔡老师,明天我爸爸要回来了,奶奶让我请你到家里坐坐,说什么你们年轻人会有共同话题一点!顺带我也有题想问你。”

蔡居诚笑着点了点头,拒绝了今天进去坐坐的好意。毕竟,他不好意思连着两天都去打扰别人。

蔡居诚去街拐角的小面馆点了一份牛肉面当作晚饭,家里还有没批改完的数学卷子和要写的英语教案。这个边陲一般的小城里,大多都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,所以孩子们的学习都是格外的认真,哪怕蔡居诚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。毕竟这个小城里,很难很难找到一个正规师范学校的老师罢了。

蔡居诚吃过面,起了大风,面馆的老板姓徐,蔡居诚帮着收了摊就小跑着回到筒子楼里。闪电划过天际,一声轰隆的雷声后就是倾盆的大雨。蔡居诚庆幸自己早些时候便关掉窗户,只是在这种老房子里,雨水会顺着不算合拢的窗缝飘进来,打在蔡居诚的脸上。

蔡居诚有些担心爬在护栏上的牵牛花,在阳台惨白的灯光下,他看着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牵牛花,就像他自己。

他关了灯,又再打开卧室里的台灯,批改起了数学卷子,简简单单的小学数学题,蔡居诚总是认真的写上注释和哪里不规范的错误。台灯旁是一个被倒扣的相框,木质的相框剥落了黑色的漆,斑斑驳驳的露出木料的颜色。蔡居诚没有手机,或者说他不愿意用,有一个白色的联想翻盖手机,带在身上也像是摆设。他更喜欢写信,就像多年以前,他和那个人的认识,就是书信。

办公桌的右侧有一个上锁的柜子,里面其实放了大大小小关于蔡居诚年少时候的书信,一封又一封,连带着信纸都泛着黄色,墨迹有些被水浸过,模糊不清的透过纸背。

蔡居诚打开了这个上锁的柜子,他略过了信件,摸出了一个首饰盒。宝蓝色的包装纸灰蒙蒙的,像是放了很久,他打开盒子,里面放着两枚戒指。不过是几百块钱的东西,他却置若珍宝。他翻过扣着的相框,相框里是两个大男孩穿着蓝黑两色校服的样子,这是他们高中毕业时候的照片。其实两人有些相像,只不过,其中一个要更为硬朗沉默一些。

蔡居诚有些恍惚的发着呆,一个惊雷让他回过神,他深深的吸了口气,又吐出。把盒子缩进了柜子里,再把相框倒扣了回去。

他洗漱完,爬上了单人床。呼啸的风把有些脆弱的木质窗框吹得咣咣作响。可是蔡居诚却好似听不见,他靠在床头的靠背上,屈起膝盖,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旧书。一本发黄、却没有卷页,有些整齐的《诗经》。但是纸页明显的变脆,像是断裂。

他一页未翻。

第二天早上六点,蔡居诚慢慢的睁开眼,这是他的生物钟。他眯着眼,觉得光有些刺眼。才发现自己靠着睡了一夜,手里的《诗经》翻着《蒹葭》。书上两种字迹一红一蓝看得分明,他自嘲的笑了笑合上书页。换了一身衣服,洗漱,再收拾好该教学的东西,离开了这间窄窄的一室一厅。

他没有带手机,更没有看到,闪烁了一整晚的短信通知。

今天是周一,他要负责主持升旗仪式,自然去的更早,跨上楼下的自行车。小城里的小学其实有两所,一所在城东,一所在城西。蔡居诚教的学校在离家六条街的建国路。

他在徐老板的面馆打包了三块钱的酸萝卜面,塑料小盒里装着足份的面。他骑到校门口,跳下车和门卫打过招呼,就进去了。红色的教学楼,墙漆剥落了一块又一块。

蔡居诚把车锁进自行车棚,其实五年前,他还是个不会骑自行车的人。

他本以为这个周一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周一,他给学生上了课。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蔡居诚的数学课。在快要下课的时候,蔡居诚突然像是感到什么一样看向了窗外。一个年轻的男人靠在走廊上,看到蔡居诚也是明显的一愣。等到蔡居诚捱到下课,他沉默的收拾着课本,吊扇“吱呀”的转着,他看着昨天邀请他去自己家的邱铖,奔向门外的青年叫着爸爸。蔡居诚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,又瘪了瘪嘴准备离开,考虑着怎么拒绝小孩的请求了。

“蔡老师。”

年轻的男人叫停了他,蔡居诚扯了个有些难看的笑容,深吸一口气,慢慢的、字正腔圆的说:

“您好。邱铖的爸爸,请问您有什么事吗?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,我还要去办公室收拾东西。”语气强硬,甚至带着愠怒。年轻的男人叹了口气,望着他回答:“那蔡老师先去忙,等等见。”

蔡居诚垂下眼睑,望着地面点了点头。

他收拾好所有的东西,回到了自行车棚,打开了车锁,跨上去,再越过六条街回到了筒子楼。

一楼属于邱铖家的房门开着,邱铖亮晶晶的眼睛了写着期盼,蔡居诚揉了揉他的头。

“我先回去放东西。”

其实他的眼睛有些干涩,强忍着才不会有眼泪掉下来。他几乎是小跑的跑上六楼,打开房门,又迅速的关上。

他靠着门,呜咽的哭出了声,带着好似要撕裂心脏的痛苦。他强撑着起身,回到昨天的书桌前,他把相框打开,把相片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。他颓唐的抓了抓头发,有些哽咽。

“咚咚。”

突然的敲门声,让蔡居诚静默了声音,眼泪却顺着脸往下流去。

“居诚。”

门外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,蔡居诚不敢出声。他以为他能逃到这座小城,就能躲避的人,却仍然不能躲避。他教导的学生,竟然又是那个人的儿子。他埋怨世界为什么这么小,又有些庆幸为什么这么小。

他听到“咚”的一声,是额头抵在木门上的声音。絮絮叨叨的说话声,让他很难想象原来那个人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,就像他不知道他原来有这么安静沉默的时候。

“居诚,五年前我找过你。你没在北京,没在成都。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,甚至你连书信也没留下。我问了小棠、小宋还有郑哥,他们都说不知道。我知道你和我考的同一所大学,我以为你会来报道,但是你不在。整整四年。

邱铖是我捡来的孩子。我捡到他的时候,我大二,他也只有四岁。”

……

良久的沉默,久到蔡居诚以为门口的人已经走了。他沙哑的开口,一字一顿。“邱居新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为什么会把孩子放在楼下那家抚养。”

“我也是捡来的。”

蔡居诚打开了门,邱居新抵在门上因为惯性摔进了蔡居诚的怀里。他把邱居新扶正,望着他的眼睛。

“你没和我说过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会来?”

“我……祖母在这里去世。”

邱居新还是像那张照片里一样,没有太大的变化,只是带着一副无框眼镜。头发梳的更为整齐,因为慌乱,有些发丝软趴趴的垂在额头上。邱居新望着他,蔡居诚因为哭过,鼻尖和桃花眼眼尾都是红色。他抹掉他脸上的泪痕,他问他又为什么当初要走。

蔡居诚给自己倒了杯水,呷了口润嗓才慢慢开口。

五年前,蔡居诚十九岁,邱居新十七岁。同一个年级,蔡居诚因为闹腾降级了一次,两个人同班、同桌。一起度过了压力很大很大的高三。蔡居诚成绩很好,和邱居新是同一个大学的不同专业。其实,他们高二就在一起。就像所有的高中情侣一样,带着新鲜感。却又比别人多了几分隐秘,因为他们是同性恋。

2004年,什么都未开化的时候。两个大男孩只能勾肩搭背而不是手牵手走在路上。蔡居诚喜欢重盐重油的食物,比如说螺蛳粉。蔡居诚是住校生,邱居新走读,常常给蔡居诚带校外的东西,千奇百怪,一块钱就能买好多东西。蔡居诚没有手机,邱居新也没有。放了寒假和暑假,只有书信可以交流。可是有时候,一封书信寄过去,开学了也不太能收到。

蔡居诚高中毕业以后,等到了不错的高考成绩,也收到了一所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可他没去读。

他被家里的亲戚戳着脊梁骨骂着同性恋,有病,甚至说他有艾滋。各种各样的话语从曾经夸他的亲戚嘴里传出,甚至撕碎了蔡居诚的录取通知书。只有萧居棠他们家帮衬着蔡居诚。蔡居诚拿着母亲留下来的一万块钱,想去找祖母。来到这座小城,祖母却已经去世了,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。

有时候他想,这是不是报应。应在他的身上,因为他是个人人喊打的同性恋。蔡居诚来到这座小城,没人认识他。他还可以从新开始。

邱居新听他说着,握紧了他的手。他很难想象蔡居诚怎么一个人扛过那些话,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,他在收拾着东西,想要给蔡居诚惊喜。却没想到他经历着这样的事情。其实他很想问,蔡居诚还喜欢他吗。可他问不出口,因为他不配。

相同构造的房子,让邱居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毛巾,他打湿拧干给蔡居诚擦了脸。他听到蔡居诚瓮声瓮气地问他。

“我不在的这五年,你有没有和别人谈恋爱?”

蔡居诚皱着眉头,盯着他。邱居新抿着嘴笑了笑,挂好毛巾。

蹲在门口的邱铖看着姗姗来迟的养父和老师,有些疑惑。可他看见了戴在两个人无名指的戒指。

十分钟前,蔡居诚质问着他。邱居新摇了摇头,从衬衣领口里拉出一条项链,挂着两个银色的戒指。蔡居诚突然笑出了声音,他推开邱居新走进内室,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那个宝蓝色的首饰盒。里面赫然是两枚戒指。

邱居新强硬的扣着蔡居诚的后脑勺,交换了一个湿热的吻。等到了最后,四枚戒指分别的带到了两个人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。一人两个。

时间是个过眼云烟,欺骗了所有人。但是喜欢,那是溢于言表的东西,装满了信仰。

-End-

碎碎念:想写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,就放在了以前。其实新闻编辑没有体现出来,但是在我的设定里,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身份。那时,我们还没有智能手机,只剩下书信和回忆来沉淀一个人。当所有的东西都不方便,当所有的人都指责我,我还是不能忘记你。

烟云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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